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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朗為什麼要跟美英死扛到底
http://www.chinareviewnews.com 2011-12-01 10:38:25
伊朗示威者燒毀了英國的國旗
中評社北京12月1日訊/前日,德黑蘭數千名高校學生和群眾在英國駐伊朗大使館門前示威,向使館大樓投擲石塊和燃燒瓶,焚燒英國國旗,甚至還一度“綁架”了英國使館人員。這是自不久前國際原子能機構通過有關“伊朗核問題”決議,美國及其盟國宣布對伊朗採取新制裁措施以來,伊朗方面最為強烈的反應。
這場源於“伊核危機”的衝擊英使館事件,反映了美英等西方國家與伊朗對立的再次升級。假如不是美國與伊朗早已斷絕外交關係的話,這次受衝擊的毫無疑問是美國大使館,程度可能會更激烈。伊朗為什麼要跟美英死扛到底?這背後是有什麼人在操縱嗎?
伊朗民眾支持核計劃
伊朗民眾支持核計劃因民族自尊
本次“伊核危機”升級,緣於國際原子能機構發布的伊朗核問題報告,稱有全面、可靠信息顯示伊朗從事了與研發核爆炸裝置有關的行動,並對伊朗核計劃可能用於軍事領域表示嚴重關切。
在核問題上,對於普通伊朗人來說,或許確實是樂見國家擁有自己的核武器的。但是,在伊朗領導人再三表示“伊朗不需要核彈,只開發核能”的情況下,國際社會仍然對伊朗核問題的持續幹涉,尤其美國明確表態伊朗不能擁有濃縮鈾,這必然讓大多數伊朗人情感上難以接受——“不讓我造原子彈罷了,連核電站也不許造嗎?”
伊朗擁有豐富的文化和古老的文明,是一個具有強烈身份感的國家,伊朗女民權運動者希琳伊巴迪在接受2003年諾貝爾和平獎時,曾向全世界驕傲地宣稱“我是伊朗人,偉大的居魯士的後代” 以及“我是一個穆斯林”。同時,伊朗還是個石油儲備大國,但基於長遠考慮和發電現實需求,自50年代巴列維王朝以來,伊朗一直謀求發展核電。據2006年的一次調查,伊朗支持核能發電的民眾比例高達85%。
然而,在親美的巴列維政權時期,美國曾對伊朗的核電計劃提供過援助,可是1979年伊斯蘭革命後,西方國家就再也沒對伊朗提供過援助了,反而在近年對伊朗發展十分地警惕。與之相對照,伊朗一直認為以色列在偷偷製造核武器,但美國從不制止,國際原子能機構也不核查,伊朗認為這里存在雙重標準。
在這種情況下,美英竟然還要對伊朗進行制裁,對於伊朗的“憤怒青年”們來說,即使沒有被“幕後操縱”,這種“紅衛兵火燒英國代辦處”式的舉動也是很自然的選擇。
在核問題上,伊朗領導人沒有退路
伊朗民眾對核計劃的支持,當局的宣傳也是一大原因。對於伊朗總統內賈德或者宗教領袖來說,或許確實有製造核武器的想法。然而,內賈德們發現,只要把民族尊嚴和意識形態問題跟核能利用問題聯繫在一起,很容易獲得民眾們的支持——內賈德當選總統後,通過各種場合的演向全民宣傳國家核技術的發展目的和成果,充分調動起民眾的民族自豪感,利用民眾心理來支撐強硬的核政策,在國內建立自己的威信。
然而,也正是因為核利用計劃激起了民眾支持,無論是內賈德,還是他的政治對手穆薩維,都難以改變這一政策,以致伊朗的核計劃成為不能倒退的火車。
伊朗人天生反美?
內賈德的“瘋狂”反美言論確實受到很多伊朗人歡迎
有人認為,在核問題上伊朗長期與美國作對,只是美伊交惡的一個必然結果。自1979年美國駐伊朗大使館發生人質綁架事件及“伊斯蘭革命”推翻巴列維王朝後,美伊就衝突不斷,而且之間還橫亘著一個棘手無比的以色列問題。
2005年,內賈德當選伊朗總統後,他不斷發出的驚人言論則加強了人們對美伊互不相容的印象。內賈德毫不避諱自己對以色列的厭惡,聲稱“以色列應該從地圖上被抹去”,“希望以色列總理沙龍死去”,“納粹屠殺猶太人只是歐洲人虛構的神話”。他還強烈攻擊美國的對外政策,稱美國“利用核武器傷害無辜民眾,在伊拉克使用核武器,應該作為戰爭罪犯在法庭上接受審判”,並預言“借助真主的力量,世界上將很快沒有以色列和美國”。
作為一個民選且連任了的總統,內賈德的這些話無疑在伊朗是受到相當程度的歡迎的。即便是2009年伊朗大選中與內賈德大打對台戲的“綠色革命”領導者穆薩維,與內賈德的區別也只在於前者“更反美”而他只是“反美”:穆薩維一樣想要繼續核能計劃,一樣不承認以色列,一樣是當年“伊斯蘭革命”領袖霍梅尼的信徒。
但曾幾何時,伊朗民間相當向往美國
然而,少有人知的是,在十多年前,20世紀末的那幾年,伊朗民間曾出現過“親美”的民間氛圍。當時研究者曾經注意到中近東諸國的官民價值觀對立:在統治者親美的沙特,民間流行反美情緒;而在統治者仇美的伊朗,卻有“中近東最親美的民眾”。
這是因為,在“伊斯蘭革命”後,原教旨主義造成了蕭條的經濟、窒息的社會生活與沉悶的精神禁錮,加上兩伊戰爭的深重災難,使極端意識形態聲譽大損,人們普遍向往更為開放和世俗化的生活。在這種情況下,哈塔米改革出現了。在哈塔米執政期間,伊朗除推進市場經濟外,也調整了自己的外交政策,曾悄然地與以色列接近,試圖緩和兩國之間緊張的對抗關係,並向美國示好,主動表示願意融入主流的國際社會。
然而由於政治體制改革的滯後,這一改革重演了當年巴列維改革的弊病:權貴操控市場、官員化公為私,世俗化變成了腐敗化。人們對哈塔米改革普遍失望,有一種受愚弄被欺騙的感覺。改革初期民主化的缺乏使社會斷裂、鴻溝擴大,中下層上升的道路受阻,好處被權貴所得,而代價由下層承擔。於是,反美情緒開始抬頭,在2005年大選中,奉行激進主義的內賈德勝選就不足為奇了。
而最近幾年,內賈德內政成績不佳,民生日漸凋敝,這讓溫和改革派的穆薩維勢力有所抬頭。即便如這次事件那樣,很多青年跑去衝擊英國大使館,但這也只是伊朗人的一個方面。在德黑蘭的大街上,經常可見托福、GRE等英文培訓班的大幅廣告牌。考托福已經成為伊朗年輕人時髦玩意,他們很多都夢想著能出國留學。而且,由於全球化的影響和因特網的迅速普及,伊朗年輕人現在也更容易接觸到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文化——熱衷喝可口可樂、穿耐克、看好萊塢和哈利波特。
以上表明,“伊斯蘭革命”並非必然會導致與美國交惡,伊朗政客和民眾對美國的看法,很大程度上只是國內“治亂興衰”的投射而已。
伊朗反美是民主決定?
伊朗的“美式民主”確實在中東地區獨樹一幟
也有人認為,不管內賈德有這樣或那樣的問題,但他始終是個民選總統,從各方面了解到伊朗的情況來看,這種反美英的行動也主要出自於民眾自發。既然如此,這種行為就應該得到理解,相反,美國等西方國家該為以往的伊朗政策做出反思,這種說法有道理嗎?
作為共和國的伊朗,儘管宗教在政治生活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,但在選舉制度上確實建設得不錯,在中東和阿拉伯國家中較早地建立了普選制度,婦女有選舉權,不同黨派輪流坐莊,競選過程中可以分發傳單、可以張貼海報、可以舉行大型集會, 拉票過程進行得相當充分。在2009年內賈德和穆薩維之爭中,甚至史無前例地進行了公開“電視辯論”。可以說,頗有向其“死對頭”美國學習的意味。
伊朗是有民主,但不自由
然而,由於宗教意識形態在國家政治生活中起著主導作用,這種競選還不能說進行得非常充分,在很多重大問題例如對美國和對以色列的態度等方面,不同黨派的觀點是沒有質的區別的。而一旦有挑戰根本意識形態的想法出現,往往會被扼殺。在伊朗的政治生活中難有自由可言,例如,2009年的大選中,內賈德政府就逮捕了前總統哈塔米與反對派穆薩維的多名助手;2009年11月26日,伊朗首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希林.伊巴迪突遭伊朗政府強制沒收其諾貝爾和平獎,這是諾貝爾和平獎頒發以來從未有的事,顯示了伊朗政府打擊反對言論。
有民主卻無自由,那這種看似“民主”的反美決定,最多只能說是“民粹”的決定而已。
伊朗核危機有沒有辦法解決?
伊朗人心態:非西方體系落後國家的典型寫照
綜上所述,伊朗民眾普遍的心態是,一方面想復興古老宗教帝國曾經的強盛與文明,一方面對民主化、現代化改革有著更深的訴求,兩種心態交織在一起,形成對美國等西方強國的複雜態度:既願意學習西方世界包括政治制度在內的種種長處,又要在很多方面想與西方平起平坐甚至超越西方,反映在群體思潮及行為上,則是社會的大分裂。這是一個非西方體系落後國家在當今整體心態的典型寫照。
制裁、動武均非好辦法
對於如此心態且又不失強大的伊朗,在核問題上該如何處理,這個僵持了近十年的問題西方確實並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,奧巴馬最近所謂的“決定性方案”不宜期望太高。如果繼續制裁,恐怕只會更加增加伊朗人的反美情緒與“核情結”。而動武則可能是最壞的結果——一旦涉及以色列,阿拉伯世界可能會一面倒支持伊朗,而美國剛打完兩場戰爭,付出的代價已足夠沉重,而面對政教合一和民選總統的大國伊朗,不論在道義上和難度上,都與攻打個人獨裁的薩達姆政權不可同日而語。
可能的答案:與民主的“核伊朗”共處
美國等西方國家如此重視“伊核危機”,一方面有以色列的因素,一方面也是對自身安全過於擔憂——但讓伊朗徹底禁核很可能是無法達到的目標。有專家提出,西方應該考慮與“核伊朗”和平共處,即允許並協助伊朗建設自己的核電站,另一方面嚴格遏制伊朗製造核武的可能性。如此才可能是雙方都能接受的做法。並且,既然西方能信任今年阿拉伯革命後教會勢力抬頭的利比亞、突尼斯,那麼與民主基礎最好的伊朗,同樣存在和解的可能。
來源:騰訊評論今日話題2011-12-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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